2014/08/27 – 希腊之所以为希腊

2014/08/27

Animateur: 孙僖

引子 言必称希腊

古希腊乃西方文明之一重要意象。故而在卢浮宫、大都会、大英博物馆等标志巨馆中，希腊之展览必为不可或缺之部分。然古希腊文化这一毫无争议之地位从何而来？它已是表述欧洲文化精髓理所当然要出现的部分。但是，所有顺理成章的事物都应当被推敲。怀疑与批判是促进成长的重要部分。这一文化最具魅力的所在是否仅仅局限于动人心魄的雕塑、令人迷醉的神话、艺术史上源远流长的影响力？又或者，它对于整个西方文明而言还有另外一层不同的含义？

请让我们带着这个问题来回顾古典时代的前世。

首先，我们对希腊所熟知的首先是那些先哲，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一系列曾经指导过人类智慧的伟人。这些人在那样一个辽远的中古时代对世界的探寻，对人性，以及人类社会的一些进行探索。尽管幼稚也有偏执，但他们作为开拓思维疆界的第一人将永远被供奉在历史的神坛里。 但是，这些人已经是古希腊文化中偏晚期的时代的人物了。人文社科之要意首先要去理解。若要理解，则必然知其所以然。那么璀璨的古典时代之前的年代呢？又是怎样的前代孕育了古典时代的伟大？ 请让我们用希腊神话做为引子，希腊神话中除了我们所周知的雅典以及奥林匹斯山。有一处地方也被多次提及。在爱琴海中飘渺的岛屿克里特。英雄海格力斯降服的一大怪物喷火公牛就来自这里。还有被英雄杀死的在米诺斯深宫中的牛头怪物，以及令人感到如地狱渊薮一般深不可测的米诺斯迷宫。 但在考古环境中所发现的真实的米诺斯文化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在克里特岛上所见的遗迹不虚。我们在修复的壁画中所见的盛装妇女、搏击的男子、藏红花色的石柱的宫殿遗迹。遍布全岛的住宅区、从考古遗址中发现的陶器以及青铜揭示了发达的贸易。装饰着金把的青铜短剑还有双头斧。在碧海蓝天之中，岛上遗存无言述说昔日的风华绝代。亚特兰蒂斯的诗歌中是否有这个古老文明的倩影？

当然，考古遗迹同样也揭露了米诺斯人有食人的恶习。然而我却全心全意的接受它这个污点。作为考古者或者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必然尽量不带偏见的去探索一个文明的全部。试想，如果没有一个接一个的野蛮去标注人的发展。人何以为人这一主题岂不是永远停留在肤浅当中。

我们所能复原的米诺斯文明应该是这样的。想象这样一个环境，显露出健美身材的男子跟袒露着坚实乳房的妇女在拥有藏红花色立柱的宫廷中徜徉。他们对神无比虔诚，在祭祀各种珍贵的祭品之后。以最豪放最潇洒的形式来报答神的恩赐。尽情享乐神所赐给的一切。他们对美，对各种欲望的沉迷必然导致骄纵。一个恣情欢乐的民族最后的下场也是不言而喻的。

帝国的继任者 迈锡尼文明 这个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南方的城邦国家取代了克里特岛的中心地位。总所周知的这一帝国的发现有阿伽门农的金面具、基石冢、青铜武器。 通过线性文字B的内容、所发掘之宫阙、武备、宏大的墓穴。我们可以得知，这个文明的构成与特性。它与米诺斯帝国血脉相连。很可能是大陆上偏远的蛮族在修习了文明之对帝国之岛上的种种成果之后。慢慢成长为了这个文明的替代品。迈锡尼人拥有的物质文明足以证明他们同样也维系着一个不输前代的，中央集权的帝国。 但是，这些物品似乎只有在艺术史这一相对局限的学术范畴内才有被咬文嚼字的可能。因为他们尽管精工细作，有着浓烈的地区风格，跟自成一体的系统。但是，他们并未在本质上超越任何一个古老帝国，无论是印度河流域的帝国还是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与阿卡德文明，或者是古埃及帝国。它的核心都是一个大一统的政权。从线性文字B的文书我们可以得知帝国内部运作的结构。这些是一些进贡的单据，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古老的税收。从这些内容单一，但诚实可信的文献上来看。这个帝国维系着一个庞大的势力范围。在今天法国的蓝色海岸以及黑海之滨都有古希腊人殖民的痕迹。它有一个相对成熟的行政体系以及税收体系来支撑帝国的发展。

所以我以为这些艳丽的艺术品本质上也是乏善可陈的。因为它们其实就是一些最精巧技术的堆砌。而没有在艺术手法上开拓全新的疆界。装饰性，技术性就是它全部的精华。

几乎世界上所有的神话中，北方都是一个肃穆而凛然不可侵犯的区域。这一方向从来没有被描写成一个平和温暖的地方的。在正史中，无论是罗马历史学家李维在他史书中对黑森里之后日耳曼人的描写。还是中国汉唐诗歌中对北方邻人警醒的目光。都对北方这一样一个意向加注自己独有的解释。所有的风暴从北方骤降，我们在考古上发现了外族入侵、瘟疫、战争、地震还有海啸等等一系列痕迹来看。这个帝国在短暂几十年之间暴亡。 之后，帝国各个地区在山脉海洋的分割下各自独立。从墓穴的形式以及房屋聚落的排列到陶器的分类我们已经可以说，原有的希腊世界处于分裂之下。整个帝国的痕迹荡然无存，慢慢淹没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文学创作的最高形式是史诗。荷马史诗中那一个个饱满立体的人物。那风云变化的故事。那些对人性、对政治的反思。无不展示了历史瑰丽以及人们对祖先故事的遐想。 但是，当你在19世纪前期走进当时研究古希腊最为尖端的德国学府。几乎所有的教授都会告诉你忘却史诗中的一些。因为那些只是文艺故事。直到一个业余的探险者，海因里希石丽曼重新发掘了迈锡尼城。他掘地三尺才将拥有狮子城门的古城重现在人们的眼前。而当他用遗址中所挖掘的金首饰将自己的夫人妆点起来之后，整个欧洲学界都被这宏大的城市基址以及美轮美奂的首饰所叹服，人们的热情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试想如果中国人在考古上能发现确凿的三皇五帝的都城将是令所有中国人血脉贲张的事情。从此在欧洲学界重新开始了对古希腊世界的再次探索。

在迈锡尼之后的希腊，迎来了它的黑暗时代。虽然是黑暗时代，但伟大的种子却在孕育。如同黑暗的中世纪孕育了文艺复兴一样。经过长久的时间的分立。最终希腊为人类社会贡献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些发明。诸如民主、公民、法治，还有浩如繁星的哲学家。最重要的是，它告诉我们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这里的是行不通的。

希腊后来的斯巴达与雅典的争霸史。演绎的就是一个军事国主义保守帝国跟一个善于用军事肌肉之外的软力量的帝国的较量。这就好像中国的阴阳之道。好像人类文明对今后世界大势的探索。最终希腊世界在外来力量的摧折之下变得衰弱，最后沦为穆斯林的殖民地。放眼整个欧洲，在中古希腊世界中分分合合不就是今后欧洲史的演绎吗？

米诺斯以及迈锡尼已经随风远去。除了在考古学上的研究之外。他们几乎已经不能为我们提出什么应有的裨益。但是，那一系列在分立条件下诞生出来的先哲不假。他们被后世所铭记。且永远为整个欧洲的走向做出了预言。 在欧洲，大一统永远是小阳春。无论是罗马、拿破仑还是希特勒，都没有在这个主题上成功。一个个分立的但是犹如珍珠一般的国家装点着欧罗巴。这些国家既没有因为外来强权的入侵而消亡。也没有因为互相攻伐形成统一。相反的，欧洲的文明反而在分立之间演绎的更加美丽与强大

希腊为所有人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还继续活跃在现世的舞台上。这就是希腊最根本的魅力，希腊之所以为希腊。是因为它的分立，它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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